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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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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大概兩分鐘,陸僅那邊回?覆了。

「?我瘋了想上高三」

明輝和嘉藍算是錦城的重點高中裏自由度比較高的兩所學校,大概有點top1的驕傲在作祟,早上到校時間和晚上放學時間都很人性化,充分?考慮到了學生的睡眠需求,跟錦城的top3要求學生早上五點半到校比起來,明輝的七點到校簡直無法無天。

除此之外,明輝的音樂課體育課之類的副課照上不誤,能搞的大型活動一樣不落,還?按照國家法定假期該放幾天假就放幾天假。

用校長的話來說,就是“在明輝你必須學會的一門功課就是自覺,你進了明輝要是還指望老師像對待小學生一樣緊緊盯著你,那我只能說你不適合這裏”。

因此校內的學習氛圍濃厚,代代相傳,已經形成一種傳統特色,如果學生對自己沒有額外的要求、完全按照學校的作息來,就很容易松懈掉隊。

不過那也只是高一高二。

等到高三還?是免不了要上刑的,一周上課時間從五天改為六天,早上到校時間提前半小時,晚上放學時間推遲半小時,所?有副課取消,寒暑假或法定節假日至少縮水2/3。

例如高二結束後的那個暑假,準高三學生要補一個半月的課。

比起即將到來的高三,現在的日子無異於天堂,但凡腦回?路正常點的人都不可能盼著去高三吃苦。只有裴箴言願意拋下肝膽相照的集體和相對舒適的高二生活,只為了和陸僅成為同班同學。

可事實上,他和陸僅是鄰班同學,是對門鄰居,這樣的社交距離對維持一段友情已經綽綽有餘。所?以陸僅理所?當然對現狀感到滿足,他幾乎沒有任何理由期待高三。

道理裴箴言都懂,但理解是一回?事,接受是另一回?事。

他越來越意識到一個事實,那就是陸僅並沒有那麽需要他,至少沒有像他需要陸僅那麽需要他。

否則又?怎麽可能整整兩年不理不睬,他從來都明白,只不過不想去計較太多。

陸僅對他,大概就像他對魯智大聖,確實真心相待,但不至於不可或缺,得?排在很多事情後面,他需要朋友之間該有的距離,也接受總有一天大家要分?開。

說到底,是他太黏陸僅了。

裴箴言非常後悔問陸僅這個問題,非但沒能緩解他對高二八班的愧疚,還?額外制造出【我最鐵的兄弟不夠黏我】的失落感和【我為什麽這麽黏陸僅】的自我譴責。

陸僅見他沒回消息,又?發來一句:「問這幹嘛?」

裴箴言發了個表情,敷衍了過去。

午休過後,下午的運動會開始。

氣溫直逼30度,一點風都沒有,暴曬的看臺座位滾燙灼人,旗幟也犯了春困似的懨懨地垂在旗桿頂上,學生們饒是眼巴巴期待了半個月運動會,到了這會也巴不得?能回教室吹著吊扇睡午覺。

裴箴言叫了好幾十杯奶茶,又?去小賣部掃蕩了三箱最貴的雪糕,跟幾個男生一起搬到看臺前。

“市花請的,人人有份。”魯智大嗓門,吆喝著大家自行方便。

八班一窩蜂擁了上去,歡呼聲道謝聲此起彼伏,打破午後沈悶的空氣。

裴箴言無法一一回?應,擺擺手示意班裏同?學不用客氣,高二八班還剩最後兩個月,他也只是想盡力對大家好一點。

這讓七班的班長壓力非常大。

他不想被裴箴言比下去,於是宣布:“今晚我請唱K,去的同?學到我這裏報名,我統計下人數。”

七班也變成慶祝的海洋,場上四?面八方的眼神都聚集過來。

這種天還能保持歡脫的,也就這倆班級了。

裴箴言看出班裏同?學有點羨慕隔壁班今晚有班級活動,於是打了個響指,就近問幾個女生:“你們想不想?”

“想!!!”

“綠胖那報名去。”他笑著朝魯智和大聖揚了揚下巴,在八班“全世界最好的班長!”的吹捧聲和七班“跟屁蟲”的唱衰中,拿了支雪糕打算回?自己座位坐。

剛要邁步,視線瞟到最後面的陸僅。

陸僅頭上頂著校服這樣,精神不振地坐著,看起來已經被熱得沒了脾氣,班級唱K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,無法調動他半分?情緒。

裴箴言甚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一點幽怨,好像在問【我造了什麽孽才要坐在這裏吃這個苦】

於是裴箴言又?拿了一只雪糕。

雪糕數量本來就比班級人多不少,何況這是他買的,多拿一只,旁人根本不會多想。

裴箴言來到陸僅身邊坐下四?下環視一圈,也把校服脫下來罩到了自己頭頂,然後接著兩件校服的掩映,把一只還在冒著寒氣的雪糕伸到了陸僅那邊。

冰冷的溫度,陸僅下意識瑟縮一下,隨後低頭看去。

仗著校服遮臉,同?學們又?都忙著報名唱K,沒人聽得到他們這裏的動靜,他懶得?打字,直接說話交流:“給我幹嘛?”

“吃。”裴箴言說。

“……”這回?答令陸僅一時間無言以對,“我怎麽吃?”

裴箴言提議:“你可以躲在校服底下吃。”

讓陸僅躲在校服裏鬼鬼祟祟吃雪糕,還?不如殺了他來得簡單。

“不吃拉倒。”裴箴言說著就打算收回手。

陸僅拉住了雪糕袋子的另一端。

“幹嘛?”裴箴言沒好氣。

陸僅一本正經地說:“你吃兩根小心吃壞肚子。”

“不牢你記掛。”裴箴言繼續扯雪糕。

“讓我冰一會。”陸僅終於明人不說暗話,有氣無力地抱怨,“我要熱死了。”

少年的聲線低沈又?慵懶,輕輕拂過裴箴言的耳畔,運動會現場人聲鼎沸,他從中清晰辨別出陸僅難得的示弱,心跳陡然停了一拍。

這個燥熱的午後突然間變得好溫柔,像一場昏昏欲睡的半夢半醒,愜意讓人沈迷。

罷了,裴箴言一下子就心軟了。

黏人是他的錯,不是陸僅的。

交朋友不能斤斤計較,否則遲早心態失衡,任何關系都做不到完全對等,總有人要當更在乎的那一方。

既然總有一個,那又為什麽不能是他。

“一支夠嗎?”他沈聲問,說著把另一支打算自己吃來降溫的雪糕也遞了過去。

黃鼠狼給雞拜年了?陸僅沒敢第一時間就接,扭頭打量裴箴言。

別說陸僅不敢相信,就連裴箴言自己反應過來以後也覺得?不自在,他們平時習慣了懟來懟去,很少玩這麽溫情的戲碼,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,正好賽道上高一組的1500米跑結束,輪到高二男子組,他不由分說把雪糕放到了陸僅腿上,起身加入應援大軍。

長跑沒有初賽,一場決勝負,男子組和女子組的冠軍和亞軍又?分?別被七班和八班包攬。

一整個上午的屠榜行為早就弄得?別班心力交瘁,仿佛學校辦這場運動會就為了讓七班和八班出出風頭似的。

高二年級唯一的體育特長生童天驕在6班,他是班裏學習最差的人,運動會是他唯一可以大出風頭的時候,奈何學校規定一人只能報包含替補在內的兩個項目,導致他裝逼的機會大打折扣,他只得不停對場上的運動員評頭論足,賣弄自己的專業水平,以此刷存在感。

高二六班的1500米女子組倒是拿了個銅牌回?來,但男子組跑了個倒數第一,那男生瘦瘦弱弱的,本來也就是不懂拒絕才?強拉被上去湊數的,跑得?都快虛脫了,回?來以後連坐都沒來得及坐,童天驕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給人家上上課了,應該如何如何不改如何如何你怎麽能如何如何,男生性格內向,加上跑了最後一名自覺沒臉,半天也沒敢還嘴。

這會高一在跑3000米,高二這邊都沒怎麽關註賽場,紛紛在位置上休息,六班這點動靜尤為惹眼,附近好幾個班都循聲望來。

他們班有人看不下去,幫忙打圓場:“跑都跑完了就別說了,體委你一會把獎牌贏回來就好了。”

童天驕當即又借此裝了一逼:“那還用你說,不知道哪個傻-逼領導用腳想出來的主意,否則今天輪得?到別的班到我面前舞?”

傻子都能聽出他在映射七班和八班,看臺上當即就吵了起來。

爭執很快被督導組鎮壓,七班和八班都還是很不爽,尤其想到一會還?得?看著童天驕打敗他們的班魂摘下金牌,更是恨得牙癢癢。

童天驕是長期接受專業訓練的跑步特長生,在市級省級都獲過不少獎,雖然他的專業領域在於短跑,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,他參與校級運動項目,等同?於內定冠軍。

“媽的,煩死裝逼的人了,難道就沒人能治這個傻逼了嗎?”魯智給裴箴言敲肩,提出不切實際的奢求,“市花,你就不能拼一把跑過他嗎?”

“我看你才?需要治一治。”裴箴言一口檸檬茶差點噴出來,高一運動會的時候他也跟童天驕一起跑過,他腿都快跑斷了也沒能摸到人家的腳後跟。

大聖也不幸在去年的運動會上被童天驕吊打過,他更慘,1500米讓人家領先了一圈有餘。

“這麽說吧,你讓市花跟童天驕比跑步,等於你跟市花比臉,知道那個差距了嗎?”

“我想到那個傻逼一會拿到第一小人得志的模樣我就來氣。”魯智光是想想那個畫面都不行了,他揮著胖手,呼啦啦地給自己扇風。

隔壁熊大死馬當活馬醫,也問了陸僅一嘴:“大神,你能跑贏童天驕嗎?”

陸僅看神經病似的看了他一眼:“是什麽給你這樣的錯覺。”

熊大嘆了一口氣:“因為我感覺你無所?不能。”

陸僅:“……”

拿獎牌拿到手軟的兩個班一片士氣低下。

“欸。”裴箴言突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給了陸僅一胳膊肘子。

周遭的人全部震驚臉,說話的不說了,喝水的不喝了,魯智維持著咬雪糕的動作,進入戒備狀態。

連陸僅也遞了個“你跟我說話幹嘛”的驚疑眼神。

八班自知理虧,而且他們懷疑裴箴言在童天驕那邊受了氣沒處發洩才?找陸僅尋釁滋事,為了防止賽前節外生枝,幾個人連忙把他的手臂撈了回?來,牢牢控制在三八線這端,大聖還假模假樣地找借口:“市花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在哪裏,哈哈哈,真可愛,哈哈哈。”

裴箴言沒理會兩個班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,朝陸僅點了點下巴,語氣生疏,仿佛他們真的不熟:“要不要跟我合作一把,滅掉那孫子的威風?”

他微微瞇著眼,一張臉上滿是意氣奮發的自負。

有種難以形容的耀眼。

這就對了,少年就該野心勃勃,憤世嫉俗。

不服就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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